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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真可惜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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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聿親手倒了酒,遞給了對面的人。

他一舉一動,都帶著天生的雅。

和一些從小在泥巴當中摸打滾爬的人不一樣,穆庭宇隨著何五叔走上前來,心底真是五味雜陳。

桌上擺著兩副碗筷,顧今朝和謝聿各坐一邊,丫鬟又拿了一副來,擺了旁邊,就像他是無意間闖進來的多餘人一樣,少年挨著今朝坐了下來,勉強笑笑。

他這會兒換上了新衣,玄色暗紋的外衫將他臉色映得更沈一些。

謝聿擡手,旁邊的丫鬟連忙彎腰,將酒盞放了他的面前。

他倒上酒,略有笑意:“我看今朝總叫你穆二,既親切又隨意,你們真的是很要好。”

小丫鬟拿了這盞酒放了穆庭宇的面前,他接了過來,點頭:“嗯,我們很好。”

顧今朝在旁偷笑:“小時候一叫就翻臉,必須叫穆二哥才行,我們從小就一塊玩的,都熟得不能再熟了。”

說著也舉起酒盞來,回眸瞥著穆少年:“是吧?小時候也是,我們家一吃飯他就來了,一吃飯就來了,可能蹭飯呢!”

都是淺淺笑意,可穆庭宇拿著酒盞一仰而盡,臉色更是不好了:“我不是來蹭飯的,有事跟你說才來的,你姑姑現在在中郎府,為了告訴你特意來的。”

一聽姑姑在中郎府,顧今朝手中酒盞忙是放了下來,一下站了起來:“她去中郎府幹什麽?什麽時候去的?”

對面還坐著謝聿呢,少年不想他知道太多,這就拉住今朝,給人又扯坐下來:“放心吧,沒事,景夫人也在,她們一起去的。外面路滑,天黑之前應該能回來。”

阿娘也在一起,當然放心。

顧今朝並未放在心上,提起酒壺給這兩人倒酒。

一盞下去,穆庭宇空盞示人,今朝隨即跟上,看向謝聿。

此酒香甜,多半是果兒酒,謝聿不以為意,也是飲下,趁著倒酒的空,又想起不少往事,唏噓不已:“據我所知,小時候,你來世子府時,還不認識他。天天來尋我,讓我去你家裏當哥哥,可惜後來等了你又不來,等我第一次出門尋你時,就看見你跟著人家身後二哥二哥的玩得不亦樂乎。”

對於這段記憶,可能是年紀太小,完全不記得了。

顧今朝赫然失笑:“看來,世子對我頗有怨言,那既然都出府尋我了,就和我們一起玩好了,說不準那時候要也像我們上山下河的,這時候病早好了。”

謝聿也勾起了唇:“是麽,那現在開始也不遲。”

穆二在旁看著她們,你一句我一句,明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言語,聽著都有言外之意。

他適當提壺,也來勸酒。

謝聿一手搭在桌邊,淡淡目光瞥過少年的臉,再看向今朝,姿態慵懶。

今朝一心將他灌醉,頻頻敬酒,三人坐了一桌上,可謂是各有心思。

雪停之後,容華將景嵐叫了過去,當年事能記起的蛛絲馬跡都與她說了,此時真相就在眼前,卻不敢邁出這一步。

在東宮時候,見到那些熟悉在腦海的東西,她就已經心如止水了。

跟景嵐一說,更是傷感。

多年來,她從未主動與景嵐一起說過當年事,因為傷疤每每掀開,都撕心裂肺,以至於神志不清。

今日忍不住了,將畫軸拿了出來。

景嵐也是下了狠心要好生治治她的病根,帶著她這就出了家門。

走到中郎府時,穆行舟剛好在府,此時無事,忙給人迎進了前堂來。

此番大雪,到處都在除雪當中,外面天寒地凍,景嵐和顧容華出來時候穿著不算單薄,進屋一著熱還是都狠狠打了冷戰。

坐了前堂了,穆行舟還特意讓人點了手爐給她們。

景嵐這個小姑子,他是知道的。

從來都被嬌養的,以前也見過幾次,客客氣氣地,跟著景嵐喚他一聲大哥。

容華今日也十分乖巧,坐了一邊。

景嵐與他一同坐了桌邊,將腋下夾著的一副畫軸推了他的面前來:“大哥看看,這畫上之人,可有見過?是不是認識的人?”

穆行舟打開畫軸,將畫像拿起來細細地看。

畫上人一身藍衫,手執長扇,長身而立。

乍看一眼,還以為是太子李煜,可他眉眼間畫得那般傳神,一雙桃花美目含情脈脈,仔細一眼,穆行舟也是怔住了,他皺眉之餘,再定定地看:“這是哪裏來的畫像?”

容華低著頭,在旁不語。

景嵐知道她聽著呢,將手爐讓了桌上,雙手狠狠攪在了一起:“是與我有過幾面之緣的人,早些年遇見了,尚還欠我些東西未還,今日去了東宮,竟也在那看見他的半身人像,所以想找個托底的人問問,此事還需保密不能外傳。”

夫人過世之後,景嵐幫襯不少,穆行舟感念在心,自然點頭。

看了此畫,他頓時皺眉,重新卷上了畫軸推送回來:“東宮竟還有先太子畫像,真是不可思議,這副畫回去也燒毀了吧,此人也不必再尋了,他如今不能再回來了,也是個不能議論的主。”

這般直白地告訴她們說,這就是先太子。

雖然心理已有準備,但還是不敢置信。景嵐拿回畫軸,聽他這麽一說,腦中也是嗡嗡作響:“大哥什麽意思,你是說,此人乃是先太子?”

屋裏也沒有別人,穆行舟輕輕點頭:“是,看這模樣是先太子李琰,他與當今聖上乃是一奶同胞親兄弟,樣貌上有些相像。”

容華指甲都要掐到肉裏去了,景嵐瞥了她一眼故作鎮定:“什麽叫不能回來了?先太子現在身在何處呢?怎麽從未聽說過。”

男人一聲嘆息,也是知無不言:“此話一聽一過就算了,先太子如今在大理寺出家,已有十幾年了,只有鮮少幾人知道,當年我曾隨軍護送,是以知道。”

這可真是,原來她們入了京,便一直在那人眼皮子底下。

別說顧容華不敢置信地擡眼,就是景嵐也難掩激動:“你是說,他現在還活著?”

穆行舟輕點著頭:“大理寺坐落在西子湖邊,皇陵之前,先太子出家為僧,守著皇陵,這麽多年了,應當還在,只是無人得知而已。”

景嵐收好了畫軸,當即謝過:“原來不知,他竟是先太子,那欠我們的帳便算了,此事可不能被別人知道,以免落了什麽不好的名頭,穆大哥,多謝多謝。”

穆行舟知道厲害,當然應下了。

天黑之後,路上更滑,還是趁著亮走才是。

景嵐扶著容華,這就告辭,也幸好兩家距離不遠,走起來也沒有那麽吃力,巷子裏都是掃雪的小廝,二人相互扶持,誰都沒有說話。

一路回到新宅,進了容華屋裏,緊關上了房門,才有真實感覺。

顧容華坐了一邊,已不知是悲是喜:“我不會聽錯了吧?行雲……行雲他是先太子?”

景嵐按著她坐下了,拍著她肩膀直拍著她:“你沒聽錯,而且他還活著,穆大哥說他在大理寺,十幾年了,如果他在大理寺,那咱們大哥,你說會不會也在?”

容華撫著心口,已是不知如何是好了:“能嗎?大哥能在大理寺嗎?大哥能在大理寺嗎?”

景嵐來來回回在她面前徘徊著:“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,他怎麽能是先太子呢?一窮二白的,這事當年就蹊蹺,要不是他說要入贅顧家……他怎麽能入贅顧家呢?大哥就那天晚上出去的,然後……然後這麽多年了……”

快走幾步停了容華面前,景嵐已是迫不及待了:“容華,我們去大理寺一探究竟吧!”

顧容華也是雙目含淚,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光剩嗯嗯嗯嗯了。

景嵐心潮澎湃,想起多年前的往事,心緒覆雜。

大雪封路,外面已經漸黑天了,一定不能出城,只能等到明日再去,二人商量了一下,先叫了翠環過來陪著容華,這才往前院來了。

雪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了,景嵐自容華院裏過來,又到客房來了。

屋裏嬉笑聲不斷,她站門口站了一站,聽見顧今朝在說酒令,暗自搖頭,轉身出來了。

她女兒喝起酒來,輕易都不會醉。

放心得很,邊走邊是想著大理寺的事,上次與秦淮遠去游湖,也沒太在意,不想竟與大哥咫尺天涯,擦肩錯過。這麽多年了,他一定還在……

回了自己院裏,一路低著頭笑,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睛。

屋裏無人,也沒點燈火。

她平時不喜有人在跟前伺候著,多半時間都一個人,推門而入,長長地籲了口氣。

關好方面,籲出這口氣之後,不禁失笑。

撫著心口,空落落的心裏,似乎被什麽填滿了。

再轉身時,不由哼起了最喜歡的調子來:“郎呀郎……”

才一轉身,桌上燈火頓亮,男人坐了桌邊,已不知坐了多久。

燭火映著他的臉,臉色不虞,正是盯著她:“去了趟中郎府,就這麽高興嗎?”

景嵐嚇了一跳,定睛一看,走上前來,抱臂以對:“陰陽怪調的,我去中郎府高不高興,關你什麽事?”

才到面前,他一把抓住她手腕,給人扯了過去:“我看你是忘了,本王與你說過的吧,你離穆家遠點,離穆行舟,也遠一點。”

沒有站穩,直接跌落他懷裏,景嵐低呼一聲,雙手抵在他胸前,揚眉就惱:“謝晉元!我也說了吧,我從不吃回頭草,我離誰遠離誰近都和你沒有關系,你這是操的哪門子心!”

她一把推開他,這就站了起來,隨即不等走開,手腕又被人握住了。

男人站起身子,自背後環住了她腰身,不讓她再動:“別鬧,穆家門庭怕是完了,我是為你好,即使你不願回世子府,也不能嫁去他家。”

此番話中有話,景嵐自他懷中轉身,揚起臉來:“什麽叫穆家完了?”

謝晉元原本是來府上接謝聿的,不過才一出門,突然得了密信,當著景嵐的面,他入懷摸出書信來,這就放了她手裏,重重一壓,也是嘆息。

“穆庭風與聿兒同歲,可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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